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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氣堂:朱栢謙 沒有演技這東西

18/03/2013

沒受過訓練,卻當上音樂劇男主角;台上靚仔到暈,台下滿面鬚根;你以為他只活躍舞台,他卻在電視台拆解藝術。朱栢謙入行十年,卻說,沒有演技這東西。「睇過幾多書,見過幾多人,將所有嘢融滙先最緊要。」做過保險、社工,見識過不同的人,演技,是從這裏來。撰文:蔡俊業
攝影:楊錦文

恨演孤星淚Javert

朱栢謙(朱謙)人如其名,為人謙厚,對世事總懷着感恩之心,絕少負面或批評言論,驟耳聽落似諷刺,實情是兜個圈去稱讚別人。

訪問的那星期,「奧斯卡頒獎禮」剛落幕,席間談到英國導演湯賀柏執導的《孤星淚》,朱謙認為安妮夏菲維演女主角Fantine時很有戲,對男主角曉治積曼更是擊節叫好,誠懇情感配合演技,落在Jean Valjean一角恰到好處,倒是說飾演Javert的羅素高爾演得差劣。「作為觀眾,根本睇唔到佢對於呢個角色嘅演繹係咩,唱歌又唔得,做到綁手綁腳,可以話係佢演藝生涯入面最失敗嘅作品!」這可是兩小時的訪問中,唯一聽過最「刻薄」的說話;一方面作為專業觀眾,為這位奧斯卡影帝的表現失準感可惜,另邊廂他擅演音樂劇,難免愛護角色深切,不忍羅素兄暴殄天物。「Javert係除咗《武士英魂》嘅唐吉訶德以外,一個我最鍾意但又未做過嘅角色。」

朱謙正式加入劇場界,至今逾十年寒暑,參演角色無數,絕大部份都是音樂劇──毛俊輝的《情話紫釵》、演戲家族的《四川好人》,以及五度公演的《一屋寶貝》,劇中他飾演往台灣捕捉大鳳蝶而斃命的爸爸英朝晴,情節動人催淚,他承認英朝晴一角令更多觀眾認識他,亦帶來更多工作。「有人話呢個劇好瑣碎,有人覺得呢個唔係高世章老師最好嘅音樂作品,但因為所有演員都好鍾意呢套戲,就算每次有人走有人加入,凝聚力依然好強,我喺其他地方無遇過咁樣,係演戲家族有呢個咁神奇嘅力量。」很多人以為他受聘於演戲家族,其實一直都只是以部頭形式合作。「係佢哋用得我最多,照顧咗我起居飲食好多年。」對於劇團藝術總監彭鎮南和行政總監姚潤敏,朱謙感激再感激:「我喺彭鎮南身上學得最多戲劇技巧,時間、節奏、觀眾的焦點,佢又畀演員好大嘅空間同埋自由去創作。」

搏命癲 三人分飾N角

十年是一個關口,當自由身這麼長時間,去年9月朱謙正式加盟中英劇團。「一來我想過吓做全職演員嘅生活,二來喺劇團有機會可以做多啲正劇同喜劇。」3月尾拍《搏命兩頭騰》,是朱謙轉會後的真正試煉。「故事本身唔係特別吸引,但我哋用一個好癲嘅方法去做,主角之外,所有角色由另外三個人做晒,仲要喺好短時間之內變身。」記對白、極速換角,還要配合肢體動作,朱謙說排練辛苦,但高興,既因演戲事業有新衝擊,更重要是自己獲劇團賞識。「我無讀過APA(演藝學院),無受過真正演戲training,所以有劇團搵我,真係一個好難得嘅機會。」

朱謙確實是個異例,能經常當上一套劇目的男主角,但未曾入讀演藝,只在初中時代短暫接受戲劇教育,彼時沙田話劇團推行駐校藝人計劃,潘惠森來到朱謙就讀的沙田蘇浙公學培訓學生,他與同學一同加入劇社。「成日俾媽咪鬧,問點解咁夜都唔返屋企?因為排戲嘛,根本唔會有時間做其他嘢,莫講話學壞。」但自小已非讀書材料,朱謙中三成績欠佳,離開蘇浙,轉到馬鞍山讀高中。

當保險 再當社工

「建構我呢個人最重要嘅起點,反而係喺馮堯敬紀念中學裏面。」全因校內的文藝創作氣氛濃厚,朱謙花很多時間參加游泳比賽、歌唱比賽,他早前接受訪問,在鏡頭面前自彈自唱,細問之下,才知道他不懂看譜。「小學阿媽已經畀我學琴,但我懶,學咗年幾就停咗。」不過朱謙的音樂天份還是無法遮掩,到現在只靠聆聽就可以彈奏別人的歌,這要多得朱爸爸,原來他曾是Band友,「佢話隊band個名叫『衰人』,我出世之後就無再夾,但佢久唔久會攞支結他嚟彈,可能阿媽陀仔嗰陣佢喺側邊彈,所以我哋兩兄弟(細佬朱栢康)pick up音樂嘅能力比好多人快。」

96年會考畢業,能唱、能彈、又有話劇經驗,他還是沒有正式跨進舞台劇界。「會考好差,爸爸話做保險好,我咪走去讀保險,之後做保險文員,有一日處理緊文件,我問自己到底喺度做緊乜?做夠一年立即辭工。」正值廿歲出頭,目標仍未清晰,決定到城大讀社工,做過外展、去中途宿舍實習,間中已有劇團邀請他演出,終察覺做社工並非他長處。02年,獲新域劇團邀請,朱謙才正式出道做演員,在他眼中,社會經驗,往往是揣摩角色的鑰匙,有時比理論更有效。「對我嚟講係無演技呢樣嘢,但睇過幾多書,見過幾多人,同人傾啲咩話題,傾得有幾深入,到每次做製作嘅時候,你可以將呢啲手頭上嘅嘢融滙。觀眾只係見到台上一點,但係嗰一點下面係一個好大嘅金字塔,呢個先係最緊要。」

恐懼死亡

外表和行為很多時跟內心世界並不等同。像朱謙,自細習泳、昂藏六尺、滿臉鬍鬚,卻又舉止溫文,真正麻甩,「我做乜嘢都唔掂,又無安全感,同時亦都好恐懼,如果你要我推演落去,可能係恐懼死亡。」朱謙今年三十有五,死亡已先後兩次來訪;近的一次是去年朱爸爸患上腸癌,做了半年化療,訪問當天朱謙收到短訊,指爸爸的癌指數上升了很多。「因為佢呢個病,睇緊一啲佛教書,了解乜嘢係放低、擁有、死亡,死咗之後又會點。」遠的一次是中五會考前的2月,校內一班學生和老師到八仙嶺登高,結果遇上山火,有老師犧牲,「呢件事推動到我,當你在生嘅時候,要盡量做好自己手上嘅事。」手上的事,就是演好自己的戲,哪怕知道自己演技不佳,轉數又慢,都要做到最好,將藝術傳承下去。

《搏命兩頭騰 The39 Steps》

地點:香港文化中心劇場
票價:$240、$200及$160
網上訂票:http://www.urbtix.hk

部份圖片由受訪者、中英劇團、演戲家族、劇場空間及香港電台電視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