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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戶陰陽眼》惹笑多於驚嚇

19/08/2014

大公報 | B24 | 文化 | 藝術賞析 | By 何俊輝

盂蘭節前夕,看了龍文康編劇、盧智燊導演的中英劇團應節劇《過戶陰陽眼》。

《過戶》最驚嚇的一場戲,是初段萬樂城(楊偉倫飾)在新居觸電引發短暫停電,當燈光恢復便驚見朱栢謙飾演的阿鬼一臉恐怖地坐在原本沒人坐的電動輪椅上,由燈光與音效炮製出的緊張、詭秘、驚嚇效果於劇首佔多,到了戲的中、後段,該些效果明顯遭喜劇感和親情戲大幅取代。台上出現多隻長髮遮臉鬼、紅白藍膠袋忽然從天花板掉下來等驚嚇伎倆,驚嚇程度反不及劇中一家人聽╱講校園鬼故。至於阿鬼屢次穿牆入屋出屋,則屬搞笑而非驚嚇。

家庭紛爭妙趣橫生

編劇筆下的家庭充滿缺陷:父親已離世;母親馬文鳳(胡麗英飾)常酗酒被子女阻止渴酒;大家姐萬樂珠(王曉怡飾)常為了錢銀或其他瑣事跟母親和二家姐萬樂寶(高少敏飾)爭吵;二家姐的不育問題令她跟其丈夫Sunny(黃天恩飾)分居,Sunny走到萬家欲挽回婚姻;弟弟萬樂城是個中風後要坐輪椅的年輕人;文鳳的弟弟馬富仁(張志敏飾)嗜賭貪錢,他竟找道士(麥沛東飾)驅鬼以騙其姊的錢。

樂城、樂寶、樂珠先後因觸電打開了能見到阿鬼存在的陰陽眼(不能打開或已將陰陽眼「過戶」給新觸電者的角色,都無法見到阿鬼),當中樂寶看來比樂城更快適應跟阿鬼共處一室,相反樂珠怎也適應不到被阿鬼嚇,編劇把人的差異與隔膜寫得妙趣橫生。

阿鬼既使萬家產生更多紛爭,如樂城叫阿鬼:「你死開啦!」時,見不到阿鬼但在阿鬼身旁的母親和樂珠便誤會樂城對自己無禮,在氣憤下導致家人關係轉差;另一方面,阿鬼又不時提醒萬家要做到家庭和睦,如勸萬氏姊妹勿爭吵,《過戶》劇本的一大缺點正在於只有提醒、勸,沒有讓阿鬼做出一些重要事,使萬氏一家醒悟到家人關係差的根源並下決心作改變,當中阿鬼原來是從二○一七年來到二○一四年的鬼魂、阿鬼的女兒Carrie(地產經紀,楊瑩映飾)因跟進萬家新居的鬧鬼事件而與父親重逢、樂城的爸爸死於被阿鬼鴐車撞倒等劇情,在沒有足夠篇幅寫得詳盡可觀下,只能構成一段段難使筆者有深刻感受的「高潮戲」,該些「高潮戲」無法解決萬家的相處困局,反而劇中有幾段萬家成員齊看醫生(邢灝飾)的戲,較清楚見到醫生在觀察和解決萬家的困局上,顯得認真、專業並能對症下良藥,對萬家的貢獻比戲份多出不少的阿鬼為大。

台詞寫得神采飛揚

《過戶》的笑料大致分兩類,如樂城觸電後被送入醫院,醫生先說:「好彩你哋及時趕到。」(令觀眾像樂城的家人般擔心),然後說:「我遲一分鐘就收工。」(即令觀眾笑起來),以及樂城考醫生:「色降嘅英文係咩?」醫生不懂回答後他自答:「Colour Drop」,皆為表面無內涵但能反映到角色個性、心態與智慧的一類笑料;另一類笑料則言之有物兼深刻彰顯出角色的內心深處,如樂城中風後沒能力賺錢供養父母,他竟想在新居「養鬼仔」以報答亡父的親恩(視父親離世後變成鬼仔),便既惹笑又感人;而樂城指自己要帶媽媽看精神科醫生,不是媽媽要帶見鬼的他看精神科,則是寫得非常細膩的笑料,呼應樂寶、樂珠也觀察到媽媽在日常生活有太多懷疑、不安,並反映現實中有許多人總把相處的問題歸咎於他人,卻沒醒覺到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

劇中有一些非笑料的台詞寫得神采飛揚,如寫五片花瓣一片片分開,便是以詩化但具體的意象,把萬家的無奈處境象徵得深刻;樂城指公園椅子的扶手分隔了萬家三個女人(的心),則見台詞潛藏多個值得探索的社會課題。

楊偉倫要歪着嘴講每一句台詞,把中風後的身體狀態演得像真正的病患者,而樂城的聰敏自信,亦被楊演繹得揮灑自如,觀眾屢次對樂城嘲諷別人時引爆的幽默感,發出笑聲掌聲;胡麗英飾的媽媽在身心上似足家庭主婦,看得出她深愛子女並愛到情緒受困擾,那份夾雜緊張與懷疑的愛演得相當真實;阿鬼的服裝化妝有點似車房或油漆工人,不算恐怖,在朱栢謙的演繹下,這角色像變成萬家的一家之主(父親),有時會透過嚇家人來跟家人開玩笑,有時又語重心長地勸家人,時鬼馬時嚴肅的形象,跟麥沛東演道士時集鬼馬與嚴肅於一身,同樣演得恰如其分;劇中兩姊妹鬥嘴時的情景與搬運公司小老闆(麥沛東分飾)、電力師傅(巢嘉倫飾)工作時的模樣,都有濃厚的生活感,看戲時易投入或共鳴。